第081章 各有歸舟（三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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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81章 各有歸舟（三）
楚沅元出來後才知道, 在小山村住了六十年，南北境才過去三年而已。
不過就算是三年，也發生了很多事情。
比如三年前魔族一夜之間退兵, 比如天劍宗與煉魂宗聯姻將近。
關於前者，楚沅元知之不多，蕭蕭在小山村裏和她提過一嘴。只聽說是罹禍突然退兵，各宗門一時間還覺得是魔族使詐，後來半年證實罹禍暫時沒有攻打南境的意圖。於是各宗門都留了些弟子駐守在莽蒼山脈附近，其餘大部分都撤回了南境境內。
第二件事, 楚沅元倒是有些知道內情。想起那日不經意聽到姜行雲與李乘風的對話, 心下一陣訝異。
姜行雲現在已是元嬰修士，沈鶴卿前不久閉關出來, 也一舉突破元嬰。因為魔族來犯、兩宗安定的緣故，煉魂宗宗主就做主提議將兩人婚期提前, 李乘風也答應了。
這件事裏，沒有一個人問過姜行雲的意見。
從來都是身不由已罷了。
不過楚沅元也暫時沒有閑心去打聽了, 她自己就已經是問題纏身，楚不修秦久月都來問過好幾回了。
楚沅元因為失了心頭血, 修為有損，修養了一段時間，直至前幾日才突破金丹。
這日, 楚沅元在院子裏嘗試將三清花的種子種下，楚子微楚子明拿了塊石頭過來找她, 開口就是：“小湯圓, 你知道這是誰放在小花窩裏的嗎？”
楚子明痛心疾首：“暴殄天物, 這可是煉制靈劍的絕佳材料。我之前想打造一把靈兵，就缺了玄鐵石, 最後不了了之，竟然有人拿去給小花做豬窩。你說是誰這麽不知好歹？”
不知好歹的楚沅元手一頓，“是我。”
兩人臉上皆是錯愕，隨即楚子明來了興致：“小湯圓，你要是不用，能不能分給我。”
楚沅元擡頭瞥了他一眼，殘忍拒絕：“不行，這是別人送我的禮物。”
她摸著上面的紋理，心想，原來這不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啊，玄鐵石那什麽難找，宋祈年肯定費了不少功夫。
可惜自己一時眼拙，讓它無辜蒙塵已久。
近日宗門裏除了高興宋祈年安全無恙回來的消息，還有一件事情也流傳的格外隱秘廣泛。
那就是聽說楚沅元心悅陸拾玖，特意每日到他洞府前噓寒問暖，不過礙於和宋祈年的婚約，一直未曾表明心意。
這事都流傳到了好些長老耳朵裏，私下裏來問過楚不修好幾次情況。楚不修也是一頭霧水，這都是哪來的謠言？
等他去問楚沅元消息是否屬實的時候，楚沅元竟是一口應承了下來。楚不修大愕，問：“你不是喜歡宋祈年那小子嗎？”
楚沅元拿了個盆在院中，裝了好些黑土，厚厚實實地壓著兩粒三清花的種子。楚不修過來的時候，楚沅元正在澆水，聞言，手凝固了一瞬，覆而繼續動作。
“不喜歡了。”楚沅元不鹹不淡說道。
“？”楚不修更疑惑了。
楚沅元將花盆移到開闊地帶，保證能有充足的陽光。做完這一切，才笑著對他道：“因為我發現更喜歡的了。”
“這...”楚不修也楞了。
楚沅元實在是偽裝的太好了，三年前，他還能透過楚沅元臉上看清她的心。可是現在他看自家女兒神情，竟一時分不出話的真假。
他不知，在小世界中的六十年，楚沅元的騙人技術早已爐火純青。
楚沅元整理好袖口，擡頭道：“叫玉竹林過來退婚吧，我和宋祈年——”
“不合適。”她輕描談寫說出這三個字。
不日，宋祈年登門了。
他一身玄衣，黑發如墨。隔得有點遠，楚沅元沒有刻意去看，宋祈年敏銳，怕被他瞧出端倪。依稀望著身段挺拔修長，宛如挺立的松柏。步履有力，一舉一動鋒芒盡斂，仿佛隨時出鞘的利刃。
他緩緩朝晴雨峰走來，朝楚沅元走來。
光是看影子、聽腳步聲，楚沅元就知道是他來了。
她目光投過去過去，和宋祈年對上了。他沒有什麽表情，看起來無比陌生，嘴角也不會彎起往日弧度，更不會輕柔地和她說話了。
楚沅元道：“宋祈年。”
名字被叫，宋祈年凝神看去。楚沅元盤坐在小榻上，面前的小桌上擺了一壺茶，還有剛沏好的兩杯茶正冒著熱氣，顯然是在等他。
她一襲綠衣，發髻間別了一只碧玉簪子，除此之外沒什麽飾品。靠著軒窗而坐，外面景色映襯著她，一片寧靜坦然。
見宋祈年進來，笑著讓他坐。他註意到，楚沅元眼神落在他身上，頓了一下又移開了。這個動作她做的很快很隱蔽，卻還是被宋祈年鋪捉到了。
此刻他看過去，她的眼神明明滅滅，藏著他看不懂的情緒。
這位同門，好像和他印象中的有點不一樣。他只記得和楚沅元同桌過，一起經歷過渭城考核，還有靈狐秘境。
畫面中的場景歷歷在目，他能記得住陸拾玖洛棠的一舉一動，可唯獨楚沅元。他們之間的相處、動作、語言都是模模糊糊的，宋祈年已經感受不到當時是以什麽樣的心情去對待她的，像是蒙塵的明鏡，他們之間好像也有什麽被掩埋住了。
自從出了魔宮之後，他的記憶就有些模糊了。據沈蝶君蕭蕭兩人說是楚沅元將他救了出來，而後不知什麽緣由被兩人帶回了玉竹林。他也曾問過沈蝶君中間發生過什麽事，沈蝶君支支吾吾不想多談的樣子。
宋祈年因為這份楚沅元的救命恩情，之前登臨過好幾次晴雨峰，想向她當面道謝。
可每次來，楚沅元不是不在，就是有事不能出來見他。他隱隱約約明白，楚沅元是在躲著他，或許是不想見他，或許是有了別的喜歡的人在避嫌。
最近流言傳的沸沸揚揚，說楚沅元救他，是為了順勢提出退婚，斷清他們之間的聯系，互不相欠。他不知真假，直至前幾日，楚師伯和師父談了退婚的事情，他才明白楚沅元好像是真的不願做自己的道侶。
他同意了，唯一提的要求就是要親眼見一面楚沅元。心中一直有個念頭縈繞著他，一定要見她，一定要再見她一面。
他很少會有這種執著的念頭，這是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見一個人。
楚沅元，宋祈年默念著這個名字。
現在他坐在她對面，商討的是兩個人的終生大事，兩人卻都很平靜。
“之前一直未能找到機會向你致謝，這是我備好的謝禮，還請楚道友笑納。”
他念出楚道友這個稱呼的時候，楚沅元擡頭看了他一眼，覆而又收回了眼神。
禮物她看了，確實很貴重，可是她也只稍微看了一眼，便放到一旁去了。
楚沅元在等他繼續說接下來的事情。
“最近的事我都聽說了，若是楚道友——”他不自覺地停頓了一下，像是身體的本能反應在阻止他，宋祈年楞怔了一下才說出來。
“若是楚道友芳心另許，我也無意阻攔的，君子成人之美。這是定親信物，現在歸還給道友。”
說罷，他從腰間取下了錦鯉雙福佩，放在桌上，推向了楚沅元。
楚沅元摸了摸上頭的紅錦鯉，原來另一半玉佩長這個樣子。手指尖的錦鯉像是感應到了什麽，化作游魚，在玉佩中游來游去，滴滴嗒嗒流著淚。
可惜，它的另一半已經碎了，這只孤獨的鯉兒註定找不到另一只了。
“我就提前祝楚道友與良人永結同心、長相廝守。”
楚沅元拿茶壺的手一抖，茶水灑出來不少，就連宋祈年身上都沾濕了一塊。
“是我不小心了。”楚沅元拿出手帕就想替他擦幹凈。臨到觸碰時，宋祈年的身體卻後退了。
這個動作讓兩人都頓住了，楚沅元的手還停在半空中，拿帕子的手指微微蜷縮，隨後識趣地收回手。
她忘了，宋祈年早就不是山村裏的模樣了，現在的楚沅元對於他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。他做出這樣的動作是應該的，本就是她逾矩了。
楚沅元笑了一聲，意味不明，聲音聽不出情緒：“抱歉，忘記你有潔癖，不喜歡和別人靠得太近。”
宋祈年見了這場面，心底卻有個聲音在吶喊：不要露出這幅表情，也不要和他道歉。
不應該，這一切不應該是這樣的。
他總覺得楚沅元笑起來的樣子不是這樣的，她的唇角勾起，可是她的眼神告訴他，她不想笑。
胸腔下的心臟驟縮，竟是無緣無故地痛了一下。他無意識的摸了下胸膛處，臉色不太好看。
楚沅元和宋祈年都不知道的是，修無情道者，心動即心痛，心動不止，心痛不息。
楚沅元起身看著他，拱手做禮道歉：“這件事是我失言在先，給玉竹林帶來諸多困擾，實在抱歉。”
謝也道過了，婚也退過了。
宋祈年沒有什麽理由再停留下去了。
他剛要踏出門檻，外面一陣暴雨降臨了，就好像上天都看不下去了，想把他留在晴雨峰。
雨勢越來越大，絲毫沒有停歇的架勢。楚沅元嘆息道：“宋祈年，下雨了。”
宋祈年腳步一頓，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麽意思。
“宋祈年，打著這把傘離開吧，雨太大了，不要淋濕了。”
楚沅元順手拿了一把傘，遞給他，她的目光靜靜地望著他，似乎料定了他一定會接受。
宋祈年本想拒絕，自己作為修士，自然是不畏懼這一點雨水的。可是看了楚沅元神情之後那種心痛的感覺又卷土重來了。
他接過看了一眼，這是一把非常普通的傘，甚至連法器都算不上，傘面並沒有過多的裝飾。
接過的一剎那，腦子有一道聲音響起：“你今日，怎麽來接我了？”
清脆的女聲，夾雜著欣喜，可每當宋祈年用力去想聲音的主人是誰的時候，頭疼欲裂。
驀地，記憶裏浮現出一把傘，傘面微微發黃，卻沒有破損，上頭的柳枝卻綠的格外顯眼。看起來有些年頭了，卻被主人保存的極好。
等他結束回憶的時候，再看向手中這把傘，不由得帶上了失落，不知道是在失望傘面沒有鮮嫩的柳條，還是別的什麽東西。
宋祈年撐傘離開小院，正好和來晴雨峰的陸拾玖打了個照面。
“祈年，你也來找元妹？”他問。
宋祈年頷首：“嗯。”這就是楚沅元的良人？
他多放了幾分註意在陸拾玖身上，上下打量。陸拾玖被他盯得全身發毛，思及那個流言，解釋道：“祈年，我和元妹其實...”沒什麽。
話還沒說出來，楚沅元就站在門口打斷了他。
“拾玖哥，你是來找我的嗎。進來吧，外面雨大。”陸拾玖沒有說出口的話就這樣被截斷在嘴中。
他收了傘，放在屋外墻邊，便和楚沅元說起了事。
宋祈年回頭看了一眼，從他的角度能看到，兩人親昵的交談，關系匪淺。
他目光深深，一手撐傘，一手捏緊了命劍，或者說是命劍上的劍穗更為貼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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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沅元出來後才知道, 在小山村住了六十年，南北境才過去三年而已。
不過就算是三年，也發生了很多事情。
比如三年前魔族一夜之間退兵, 比如天劍宗與煉魂宗聯姻將近。
關於前者，楚沅元知之不多，蕭蕭在小山村裏和她提過一嘴。只聽說是罹禍突然退兵，各宗門一時間還覺得是魔族使詐，後來半年證實罹禍暫時沒有攻打南境的意圖。於是各宗門都留了些弟子駐守在莽蒼山脈附近，其餘大部分都撤回了南境境內。
第二件事, 楚沅元倒是有些知道內情。想起那日不經意聽到姜行雲與李乘風的對話, 心下一陣訝異。
姜行雲現在已是元嬰修士，沈鶴卿前不久閉關出來, 也一舉突破元嬰。因為魔族來犯、兩宗安定的緣故，煉魂宗宗主就做主提議將兩人婚期提前, 李乘風也答應了。
這件事裏，沒有一個人問過姜行雲的意見。
從來都是身不由已罷了。
不過楚沅元也暫時沒有閑心去打聽了, 她自己就已經是問題纏身，楚不修秦久月都來問過好幾回了。
楚沅元因為失了心頭血, 修為有損，修養了一段時間，直至前幾日才突破金丹。
這日, 楚沅元在院子裏嘗試將三清花的種子種下，楚子微楚子明拿了塊石頭過來找她, 開口就是：“小湯圓, 你知道這是誰放在小花窩裏的嗎？”
楚子明痛心疾首：“暴殄天物, 這可是煉制靈劍的絕佳材料。我之前想打造一把靈兵，就缺了玄鐵石, 最後不了了之，竟然有人拿去給小花做豬窩。你說是誰這麽不知好歹？”
不知好歹的楚沅元手一頓，“是我。”
兩人臉上皆是錯愕，隨即楚子明來了興致：“小湯圓，你要是不用，能不能分給我。”
楚沅元擡頭瞥了他一眼，殘忍拒絕：“不行，這是別人送我的禮物。”
她摸著上面的紋理，心想，原來這不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啊，玄鐵石那什麽難找，宋祈年肯定費了不少功夫。
可惜自己一時眼拙，讓它無辜蒙塵已久。
近日宗門裏除了高興宋祈年安全無恙回來的消息，還有一件事情也流傳的格外隱秘廣泛。
那就是聽說楚沅元心悅陸拾玖，特意每日到他洞府前噓寒問暖，不過礙於和宋祈年的婚約，一直未曾表明心意。
這事都流傳到了好些長老耳朵裏，私下裏來問過楚不修好幾次情況。楚不修也是一頭霧水，這都是哪來的謠言？
等他去問楚沅元消息是否屬實的時候，楚沅元竟是一口應承了下來。楚不修大愕，問：“你不是喜歡宋祈年那小子嗎？”
楚沅元拿了個盆在院中，裝了好些黑土，厚厚實實地壓著兩粒三清花的種子。楚不修過來的時候，楚沅元正在澆水，聞言，手凝固了一瞬，覆而繼續動作。
“不喜歡了。”楚沅元不鹹不淡說道。
“？”楚不修更疑惑了。
楚沅元將花盆移到開闊地帶，保證能有充足的陽光。做完這一切，才笑著對他道：“因為我發現更喜歡的了。”
“這...”楚不修也楞了。
楚沅元實在是偽裝的太好了，三年前，他還能透過楚沅元臉上看清她的心。可是現在他看自家女兒神情，竟一時分不出話的真假。
他不知，在小世界中的六十年，楚沅元的騙人技術早已爐火純青。
楚沅元整理好袖口，擡頭道：“叫玉竹林過來退婚吧，我和宋祈年——”
“不合適。”她輕描談寫說出這三個字。
不日，宋祈年登門了。
他一身玄衣，黑發如墨。隔得有點遠，楚沅元沒有刻意去看，宋祈年敏銳，怕被他瞧出端倪。依稀望著身段挺拔修長，宛如挺立的松柏。步履有力，一舉一動鋒芒盡斂，仿佛隨時出鞘的利刃。
他緩緩朝晴雨峰走來，朝楚沅元走來。
光是看影子、聽腳步聲，楚沅元就知道是他來了。
她目光投過去過去，和宋祈年對上了。他沒有什麽表情，看起來無比陌生，嘴角也不會彎起往日弧度，更不會輕柔地和她說話了。
楚沅元道：“宋祈年。”
名字被叫，宋祈年凝神看去。楚沅元盤坐在小榻上，面前的小桌上擺了一壺茶，還有剛沏好的兩杯茶正冒著熱氣，顯然是在等他。
她一襲綠衣，發髻間別了一只碧玉簪子，除此之外沒什麽飾品。靠著軒窗而坐，外面景色映襯著她，一片寧靜坦然。
見宋祈年進來，笑著讓他坐。他註意到，楚沅元眼神落在他身上，頓了一下又移開了。這個動作她做的很快很隱蔽，卻還是被宋祈年鋪捉到了。
此刻他看過去，她的眼神明明滅滅，藏著他看不懂的情緒。
這位同門，好像和他印象中的有點不一樣。他只記得和楚沅元同桌過，一起經歷過渭城考核，還有靈狐秘境。
畫面中的場景歷歷在目，他能記得住陸拾玖洛棠的一舉一動，可唯獨楚沅元。他們之間的相處、動作、語言都是模模糊糊的，宋祈年已經感受不到當時是以什麽樣的心情去對待她的，像是蒙塵的明鏡，他們之間好像也有什麽被掩埋住了。
自從出了魔宮之後，他的記憶就有些模糊了。據沈蝶君蕭蕭兩人說是楚沅元將他救了出來，而後不知什麽緣由被兩人帶回了玉竹林。他也曾問過沈蝶君中間發生過什麽事，沈蝶君支支吾吾不想多談的樣子。
宋祈年因為這份楚沅元的救命恩情，之前登臨過好幾次晴雨峰，想向她當面道謝。
可每次來，楚沅元不是不在，就是有事不能出來見他。他隱隱約約明白，楚沅元是在躲著他，或許是不想見他，或許是有了別的喜歡的人在避嫌。
最近流言傳的沸沸揚揚，說楚沅元救他，是為了順勢提出退婚，斷清他們之間的聯系，互不相欠。他不知真假，直至前幾日，楚師伯和師父談了退婚的事情，他才明白楚沅元好像是真的不願做自己的道侶。
他同意了，唯一提的要求就是要親眼見一面楚沅元。心中一直有個念頭縈繞著他，一定要見她，一定要再見她一面。
他很少會有這種執著的念頭，這是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見一個人。
楚沅元，宋祈年默念著這個名字。
現在他坐在她對面，商討的是兩個人的終生大事，兩人卻都很平靜。
“之前一直未能找到機會向你致謝，這是我備好的謝禮，還請楚道友笑納。”
他念出楚道友這個稱呼的時候，楚沅元擡頭看了他一眼，覆而又收回了眼神。
禮物她看了，確實很貴重，可是她也只稍微看了一眼，便放到一旁去了。
楚沅元在等他繼續說接下來的事情。
“最近的事我都聽說了，若是楚道友——”他不自覺地停頓了一下，像是身體的本能反應在阻止他，宋祈年楞怔了一下才說出來。
“若是楚道友芳心另許，我也無意阻攔的，君子成人之美。這是定親信物，現在歸還給道友。”
說罷，他從腰間取下了錦鯉雙福佩，放在桌上，推向了楚沅元。
楚沅元摸了摸上頭的紅錦鯉，原來另一半玉佩長這個樣子。手指尖的錦鯉像是感應到了什麽，化作游魚，在玉佩中游來游去，滴滴嗒嗒流著淚。
可惜，它的另一半已經碎了，這只孤獨的鯉兒註定找不到另一只了。
“我就提前祝楚道友與良人永結同心、長相廝守。”
楚沅元拿茶壺的手一抖，茶水灑出來不少，就連宋祈年身上都沾濕了一塊。
“是我不小心了。”楚沅元拿出手帕就想替他擦幹凈。臨到觸碰時，宋祈年的身體卻後退了。
這個動作讓兩人都頓住了，楚沅元的手還停在半空中，拿帕子的手指微微蜷縮，隨後識趣地收回手。
她忘了，宋祈年早就不是山村裏的模樣了，現在的楚沅元對於他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。他做出這樣的動作是應該的，本就是她逾矩了。
楚沅元笑了一聲，意味不明，聲音聽不出情緒：“抱歉，忘記你有潔癖，不喜歡和別人靠得太近。”
宋祈年見了這場面，心底卻有個聲音在吶喊：不要露出這幅表情，也不要和他道歉。
不應該，這一切不應該是這樣的。
他總覺得楚沅元笑起來的樣子不是這樣的，她的唇角勾起，可是她的眼神告訴他，她不想笑。
胸腔下的心臟驟縮，竟是無緣無故地痛了一下。他無意識的摸了下胸膛處，臉色不太好看。
楚沅元和宋祈年都不知道的是，修無情道者，心動即心痛，心動不止，心痛不息。
楚沅元起身看著他，拱手做禮道歉：“這件事是我失言在先，給玉竹林帶來諸多困擾，實在抱歉。”
謝也道過了，婚也退過了。
宋祈年沒有什麽理由再停留下去了。
他剛要踏出門檻，外面一陣暴雨降臨了，就好像上天都看不下去了，想把他留在晴雨峰。
雨勢越來越大，絲毫沒有停歇的架勢。楚沅元嘆息道：“宋祈年，下雨了。”
宋祈年腳步一頓，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麽意思。
“宋祈年，打著這把傘離開吧，雨太大了，不要淋濕了。”
楚沅元順手拿了一把傘，遞給他，她的目光靜靜地望著他，似乎料定了他一定會接受。
宋祈年本想拒絕，自己作為修士，自然是不畏懼這一點雨水的。可是看了楚沅元神情之後那種心痛的感覺又卷土重來了。
他接過看了一眼，這是一把非常普通的傘，甚至連法器都算不上，傘面並沒有過多的裝飾。
接過的一剎那，腦子有一道聲音響起：“你今日，怎麽來接我了？”
清脆的女聲，夾雜著欣喜，可每當宋祈年用力去想聲音的主人是誰的時候，頭疼欲裂。
驀地，記憶裏浮現出一把傘，傘面微微發黃，卻沒有破損，上頭的柳枝卻綠的格外顯眼。看起來有些年頭了，卻被主人保存的極好。
等他結束回憶的時候，再看向手中這把傘，不由得帶上了失落，不知道是在失望傘面沒有鮮嫩的柳條，還是別的什麽東西。
宋祈年撐傘離開小院，正好和來晴雨峰的陸拾玖打了個照面。
“祈年，你也來找元妹？”他問。
宋祈年頷首：“嗯。”這就是楚沅元的良人？
他多放了幾分註意在陸拾玖身上，上下打量。陸拾玖被他盯得全身發毛，思及那個流言，解釋道：“祈年，我和元妹其實...”沒什麽。
話還沒說出來，楚沅元就站在門口打斷了他。
“拾玖哥，你是來找我的嗎。進來吧，外面雨大。”陸拾玖沒有說出口的話就這樣被截斷在嘴中。
他收了傘，放在屋外墻邊，便和楚沅元說起了事。
宋祈年回頭看了一眼，從他的角度能看到，兩人親昵的交談，關系匪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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